这个曾经跪在地上求老师不要开除儿子的女人，如今站在豪华公寓楼下，像个陌生人...

　　他住在三环内的高档公寓，一百八十平米，精装修，月租三万五。去年买的奔驰AMG停在地下车库，车位费一个月就要两千。

　　林佳怡还没回来。她在投行工作，经常加班到深夜。两人准备明年结婚，已经在看房子了。

　　陈浩轩脱下西装，坐在沙发上。茶几上放着几份购房合同，都是五环外的新盘，总价在一千万左右。

　　挂了电话，陈浩轩倒了杯红酒。这瓶酒三千块，是林佳怡上周买的。她说庆祝两人都升职加薪。

　　雨滴敲打着玻璃，发出细碎的声响。陈浩轩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，那时他还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，屋顶漏雨，地上摆满了盆盆罐罐。

　　现在的生活简单而规律。早上八点起床，九点到公司，晚上七点下班，周末和林佳怡看电影吃饭。他们计划去欧洲度蜜月，已经订好了机票。

　　楼下传来争吵声。陈浩轩走到窗边，看见保安和一个女人在门口僵持。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，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蛇皮袋。

　　电梯缓缓下降。每一层楼的停顿都像是一次提醒，提醒他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过去。

　　大堂里，赵秀珍还在和保安争执。她看上去老了很多，头发花白，脸上布满皱纹。手里的蛇皮袋湿透了，里面装着什么不知道的东西。

　　两个人站在电梯的两端，像两个陌生人。陈浩轩看着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，西装笔挺，手表闪亮。再看看身边的赵秀珍，工作服上还有清洁剂的味道。

　　从八岁到二十九岁。从一个被遗弃的孩子，到年薪150万的首席技术官。中间这些年，他没见过她一面。

　　陈浩轩的家很大，装修豪华。赵秀珍跟在他身后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。

　　陈浩轩倒了杯水给她，自己重新坐回沙发上。两人之间隔着茶几，像隔着一条河。

　　客厅里的落地窗很大，雨滴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痕迹。外面的城市灯火通明，车流如织。

　　我给你带了点菜。她打开盒子，里面是几样家常菜，红烧肉，你小时候最爱吃的。

　　陈浩轩看着这几个字，表情没有一点变化。他把诊断书放在茶几上，重新靠回沙发。

　　因为...因为我养大了你。她的声音开始颤抖，从你八岁开始，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。

　　1995年的冬天，他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。那时他八岁，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，只清楚自己叫陈浩轩。

　　福利院里的孩子很多，每天都有人被收养，也有人被送来。他在那里待了三个月，没有人愿意要一个八岁的男孩。

　　她那时还年轻，三十四岁，离了婚，没有孩子。在福利院里转了一圈，最后选中了他。

　　收养手续很复杂，赵秀珍跑了半年才办完。那时她在一家工厂做清洁工，一个月工资五百块。

　　他们住在城中村的平房里，十平米，租金一百块。屋子里只有一张床，一张桌子，还有一个煤炉。

　　日子很苦。每天早上五点，赵秀珍就要起床去工厂。她给陈浩轩热好饭，放在桌上，然后匆匆忙忙地出门。

　　学校里的孩子都知道他是被收养的。有些孩子会嘲笑他，说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。

　　小学六年，赵秀珍从来就没缺席过家长会。她总是穿着最干净的衣服，坐在教室的角落里，认真地听老师讲话。

　　其他家长穿着光鲜，谈论着股票和房价。赵秀珍只是静静地坐着，记着老师说的每一句话。

　　为了交补习费，赵秀珍开始做兼职。白天在工厂做清洁工，晚上去建筑施工工地搬砖。每天回家都是凌晨两点。

　　陈浩轩经常半夜醒来，看见她坐在煤炉旁边，在昏暗的灯光下数钱。一张一张地数，每一张都是一块的。

　　初中的时候，陈浩轩的成绩更好了。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，但学费也更高了。

　　很多年后，陈浩轩才知道，那些钱是赵秀珍卖血换来的。她去了血站，卖了三十次血，每次二百块。

　　高中三年，赵秀珍又卖了一百多次血。陈浩轩的学费，生活费，补习费，全都是这样来的。

　　他在北京读书，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。同学们都来自富裕家庭，穿着名牌衣服，用着最新款的手机。

　　大三的时候，陈浩轩有了女朋友。一个班里的女孩，家里条件很好，父亲是公司老板。

　　他想起赵秀珍，想起她每天凌晨两点才回家的身影，想起她坐在煤炉旁边数钱的模样。

　　研究生的学费更贵，生活费也更高。赵秀珍每个月寄给他一千五，从来就没断过。

　　长期卖血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。她经常晚上疼得睡不着觉，白天还要强撑着去工作。

　　她开始做钟点工，给人看孩子，洗衣服，做饭。一天要跑三四家，每家给几十块钱。

　　有时候为了省钱，她一天只吃一顿饭。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，她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。

　　研究生毕业，陈浩轩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。一家网络公司的技术岗位，年薪十万。

　　妈妈在老家住惯了，不想去大城市。她说，你在北京好好工作，有时间就回来看看妈妈。

　　她站在他的豪华公寓里，穿着破旧的工作服，拎着湿漉漉的蛇皮袋，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。

　　但那又怎么样呢？陈浩轩的声音变得冷漠，你以为你付出了，我就一定要回报你吗？

　　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？陈浩轩打断她，我在北京拼命工作，拼命挣钱，就为了摆脱过去。

　　我不想让别人明白我的妈妈是个清洁工。我不想让别人明白我是靠妈妈卖血才读完大学的。

　　所以，我为何需要给你钱？陈浩轩继续说，给你钱，就是承认我们的关系。承认我是那个被遗弃的孩子，承认我的妈妈是个卖血的清洁工。

　　但我确实是你妈妈。赵秀珍的声音颤抖着，不管你承认不承认，这个事实不会改变。

　　浩轩，我不是来破坏你的生活的。她擦擦眼泪，我只是...我真的需要这笔钱。

　　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，你关心过吗？我在公司加班到深夜，你关心过吗？我为了升职拼命工作，你关心过吗？

　　你什么都没有。陈浩轩打断她，你只是在我需要钱的时候给我钱，在我不需要的时候消失。现在你需要钱了，又来找我。